半夜三更“调查户口”并非滑稽戏凭空创作
时间:2023-07-16
原标题:半夜三更“调查户口”并非滑稽戏凭空创作
前两天写上海说唱名家袁一灵和黄永生,说到袁一灵曾表演过一段经典的滑稽戏选段《调查户口》,大家比较熟悉的是他和李青的合作。这段戏极为经典,留下众多脍炙人口的对话,如“蜡烛油炒饭”、“辛梅酉”、“东扬宁人”等,已经成了上海人的方言密码。想起这段戏,特地从网上找到录音,和读者朋友分享,一同回味经典。
袁一灵/李青
《七十二家房客》选段“调查户口”
袁一灵/李青
半夜三更敲门“调查户口”,是滑稽舞台的经典片段。除袁一灵和李青的版本,还有杨华生和张樵侬(徐双飞)的版本也深入人心。这个段子历史很悠久,最早有徐卓呆的滑稽小说《半夜敲门》,1929年徐卓呆、陆希希与张桂枝曾经录过滑稽唱片,其中就有类似“调查户口”的笑料。后来江笑笑在滑稽戏《火烧豆腐店》中也演过。
“调查户口”最早的创作者徐卓呆
1881-1958
徐卓呆原名徐傅霖,号筑岩,别号半梅(槑)。早年东渡日本,读的是体育专业,因爱好文艺加入春柳社。回国后,曾参与创办中国体操学校,担任校长。又编写剧本、演出新剧、创作小说,还与人合作开电影公司,或编、或导,有时还亲自演,参与创作的电影有几十部之外,另有一部《影戏学》的专著出版,是中国第一部电影理论著作。一个体育学校的校长,业余时间是作家,还时常参与表演,徐卓呆的“跨界人生”可算是精彩至极。
民国时代的“表情包”
“徐半梅之二十四副面孔”
徐卓呆的创作虽然构思精妙,但“调查户口”的段子直到滑稽戏《七十二家房客》演出后才真正在上海市民中形成轰动。因为在1948年11月,上海真实地上演了一出“调查户口”的活剧,而且真的是半夜三更调查的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
1948年秋上海人排队挤兑黄金
从服装看都是国民党军警
1948年国民党政府在上海的统治已危如累卵,物价飙升,老百姓吃饭都成了问题。而另一方面,抗战胜利后上海人口飙升,上海究竟有多少人口?需要配置多少粮食?当时的政府心里并没有数。根据档案记载,1900年上海人口突破100万,1915年突破200万,1930年突破300万,基本上每15年增加100万人,是当时仅次于伦敦、纽约、东京、柏林的世界第五大城市(亚洲排第二)。如果按照每15年增加100万的数字,到四十年代差不多应该有四百多万,但抗战前后城市的畸形发展已经突破了这个规律。于是当局决定在1948年11月8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户口清查,同时换发国民身份证。
1948年涌向救济署的上海市民
事前当局大肆宣传,甚至动用飞机撒传单,关照市民清查当天呆在家里不要外出,配合调查户口。当天晚上7点,所有公交车辆停驶,警察督促市民快快回家。7点30分以后,京沪铁路所有火车到南翔为止,火车北站所有旅客绝迹。到8点钟,全是各处警报长鸣,马路上一片寂静,电影院娱乐场所更不用说,全部关门。晚上9点,清查人员开始出动,按户查对人口。老底子人大多数市民习惯早睡早起,晚上9点出来调查户口,可算是奇事一桩,所以大多数经历过那次事件的上海人都印象深刻。等到滑稽演员把半夜调查户口的段子搬上舞台,大家心知肚明自然哈哈大笑,所谓“源于生活高于生活”,喜剧效果就这样得到升华。
大公滑稽剧团版本“调查户口”
国民党在上海的这次户口大清查,查出人口总数为544万,其中非上海籍人口占总人口的80%以上,大多数上海人像滑稽戏里的“辛梅酉”一样,来自五湖四海,是“东阳宁人”,吃着“蜡烛油炒饭”,过着艰难的生活。通过那次半夜三更的“调查户口”,国民党当局掌握了上海的人口数量及相关技术数据,但他们已无力再让上海人吃上饭、住上房,过上安定的生活。仅仅半年以后,“三六九”和“辛梅酉”都要各自换个活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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